我们中年男人的希望
秋雨一连下了几天，把小院里变成了一片汪洋。房前的月季花又开始开放了，鲜艳的花瓣上雨滴闪着晶莹的光亮。这是这座小城最破落的地方，这是前些年政府家属院。老孙在这里已经住上了六年多，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给院里的几盆月季喷水施肥剪枝培土，现在已经把这几盆月季花给养护的很有起色。他还爱和邻居老刘在一起下棋，但是老是输给老刘。老刘在政府当什么干事，四十多岁的人了，依旧是干事，是政府家属院最后的留守者。老刘的爱人在商业街开了一家服装专卖店，老刘平时就没见过去上什么班，很多时间是上了班马上又回来和巷里的几个老伙计下棋。老孙很少有时间陪他下棋，因为他要去工作，去到公司上班。每天七点多一点，就得骑着那辆被妻子说早就该扔掉的那辆自行车，去五华里外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公司上班。老孙忙活着，老刘闲着没事干，这日子在他们身边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下雨天是老孙可以偷闲的时间。到了下雨天，老刘就来到这个小院里来找老孙。他们一个属相，老孙是三月生，老刘是八月生，平时老刘口甜，见面就不忘叫一声孙哥：“孙哥，今天可得杀几盘呀！”老刘推开门，把过于颓唐的脑袋先钻进小院门里。里边出来了穿蓝色风衣的老孙。老孙也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不过，他没有光头的老刘显老，他身材很瘦，白白静静的面孔常常显得很疲倦。他们所以能够在一起下棋，因为他们都是被老婆认为没有本事的那种小人物。老刘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和他一样的同学大都是处级干部，老刘一直在政府一个部门当干事，他是那个部门最老的干事。现在他到了上班时间不用签到，连书记都让他三分。 无为便是德。老刘和老孙最投机的就是二人都喜欢易经，他们都是易经最深厚的研究者。两个人每天都要算上一卦，不管准不准，这是必修的功课。除了算卦，两个人还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关心国家大事，他们边下棋边说国家大事。前些日子说的是美国入侵伊拉克萨达姆被绞，他们的观点不一样，两个人争执得脖粗脸红。六年多了，两个人就这么过去了。老孙上他的班，老刘下他的象棋。彼此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倒很滋润。 老孙的公司在县城外三里地，那是个废弃的造纸厂。老板是一个停职留薪的国家干部，公司不大，但是生意很好。老孙在那里搞销售，因为市场就在本县，日子还过得去，没有负担，没有压力。每天看看报表，每天研究研究那些客户们的动向、同行们的动向，其实一切都是照常。他没事就开始浏览国际新闻，看看网上的国际新闻。最让他感到放心的是原油价格还算稳定，老孙的企业原材料就是和原油挂钩的。原材料价格稳定，老孙就不担心他那每月几乎不变的收入，他可以有时间和老刘在一起品茶，在一起下棋，在一起忧国忧民。老刘可以有机会和自己说自己的远大理想，那就是在他那个单位当个一把手。老刘算出自己今年要犯官星，论资排辈也该他当上一把手。老刘不打算当时间长，哪怕就是当上一任，老刘也就了这个心愿。老孙开玩笑说：“要是真的当了一把手，可别忘了咱这老哥老兄呀！”老孙认为，老刘也就是自己想一想罢了，就像自己从来没有想离开这个地方一样。 老刘也上网，他也看新闻。他关心的是最新消息是那个地方的贪官被查处，因为他是纪检委的干部。老刘从来没有经手过大案，他年轻时也曾经查过一个大案，因为工作失误被当时的领导批评了一顿。这个领导一直在这个县城当书记，现在已经当了十多年的书记。老刘明白，只要是这个书记不走，他是无法升职的。可是，就在前天开的会议上，他意外的得到一个信息，现任书记要调到外市去当市长，和他平时最谈得来的一位副书记要扶正了。老刘自己给自己算了一卦，还真有信息自己要升迁。他没有忘记这个书记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老刘呀，你是被压抑的奇才。我要是当了书记，第一件事就是任命你为纪检书记。”这个书记当真要做县委书记了，老刘是有这个希望的。 也许是他俩最后一次下棋了，两个人在老孙的卧室的茶几上摆下了棋子。老孙的卧室紧靠着窗户，外边淅淅沥沥的秋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其实老孙也有心事。就在前天，他遇到过去的老板，那个曾经使他辉煌的老板，这纯属于巧遇。老板在最豪华的大酒店请他吃饭，老板意思是请他回去做集团老总。老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心里沸腾起来，当天晚上破例地失眠了。“集团总经理，年薪三十万。太诱人了！这是真的吗？” 本来很平静的两个男人不再平静了，老孙今天特别兴奋，他一连吃了老刘几个子，老刘的光头都冒出汗来了，拿棋子的手开始打颤。那光得有些发亮的脑袋似乎上了油。戴着的近视镜也模糊了许多，不几下就输了棋。“孙哥，几天不见，你的棋艺可大长呀！” 老孙看了看老刘，笑着说：“还不是老弟你让着老哥，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呀！” 他们放下棋子，两个人坐下喝茶。这茶是老孙去外地参加展销会捎来的，是标准的信阳毛尖。老孙家的茶具也是一个朋友送的好茶具，这个朋友是北京的一个大干部。是一个同学引荐他为对方算卦，对方送给自己的茶具。一套茶具好几万，老孙不懂这些东西，可老刘知道这茶具的珍贵。好的茶具，好的茶叶，好的环境，他们就在这个卧室慢慢品尝茶的奥妙。 外边的雨水一直顺着窗前流到门口，然后流到了小巷的尽头。小巷的尽头是大街，虽然是雨天，但是还是有喜庆的礼炮轰隆隆的铺天盖地响起。经济不景气引起的钢材开始掉价，听说有几个私人企业的老板不甘亏损跳楼自杀了。可是人们还是喜庆的很呀。人人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老孙有，老刘也有，金融危机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好，食用油掉价，各种各样的商品比起去年来价格都下降。甚至，就连老孙也下决心买一件新的高档风衣了，是得买一件像样的风衣了，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集团总经理都是穿很上档次的风衣，包括要买一双高档皮鞋，这些东西他过去想过都没有想过，现在要当总经理了，是应该买一件衣服和一双皮鞋了。老刘也打算买一件像样的风衣，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买什么风衣，他是那些穿贯休闲装的那些小职员一类，如果当上纪检书记，哪怕是副书记，他也多少也要穿得拿出门来。于是他们说到商场看看吧，在这方面，老刘的爱人是专家。 在雨中行走也是一种乐趣。雨不知什么时间消停了许多，小城的街内开始有许多行人。大家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下子这个小城沸腾起来。哦大家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也许是购物，也许是消遣，也许只是为了走走，也可能是为了宣泄自己一周的郁结。县委办公大楼就在街中心，那里有一个比较开阔的广场，广场两边就是繁华的商业中心。仿古建筑把一幢幢门面连接起来，成为这个城市的亮点，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减价招牌在每个门市面前飘扬。在商业街的一旁，是一条长长的画廊，里边有休闲的老人和落脚的客人，还有摆卦摊的江湖人，这些人都很狼狈，他们坐在画廊里给人算命。 老孙在这里很熟，人们都和他打招呼，看起来他常常到这里玩。这里也有下棋的老人，他们往往身旁聚集许多观棋的闲人。老刘虽然是在对面上班，可是从来没有到过这里。这里的人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老刘认为世界上两种人不可交：一种是商人，他们满脸的狡猾和阴险；另一种人就是江湖骗子。他以为这些算命先生都是江湖骗子，他们不学无术，在这里专门骗人钱财。可是以前的书记就是好这口，并不治理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对着县委办公楼他们公开的摆起了卦摊。特别是眼前的一个算命的，老刘认为他狗屁不通。老刘并不认为算命是封建迷信，反而认为是一种学问，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非常高深的学问，就是让这些摆地摊的算命先生给糟蹋了。 被老刘认为狗屁不通的是算命的老田。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胡子拉杂，满眼的眼屎，穿着发黄的旧军装。脸被风吹的一脸蜡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破毡帽赶在头上，一绺绺苍白的头发从破旧的帽沿旁露了出来，他不时的伸出干枯的大手朝过往的人群打招呼，他的身后挂着一个看相的招牌，上边画着一个阴阳图。老田用公鸭喉咙对老刘恭维说：“刘主任，你满面红光，看起来你要高升了呀！过来让我给你算一卦，看看哪天能够当书记。” 老刘本来对老田不待见，今天老田说的话刚好说到自己心窝里去了，心里高兴，做到了老田的卦摊前。他伸出手来，让老田给自己看手相。老田把老刘的左手拿了过来，老刘顿时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死蒜味。老田露出了蒜瓣牙齿，用公鸭嗓子对老刘说：“你可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呀！看到你的智慧线就知道你一生不用掏力就可以有饭吃。你看你的手肉乎乎的，跟海绵一样，说明你是个享福的富贵命。你看你乾宫高大，今年要有升迁之喜呀！” 老刘平时对老田很是看不起，今天觉得这个老田其实也不错，再仔细看看老田，也不觉得老田有什么别扭了。老刘很高兴地把一张十元的人民币扔给了老田。老田一边往衣服里装，一边假装推辞：“你看看，刘主任，谁的钱我都收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说完，露出狡猾的笑容。老孙坐在一边干笑。这时，有人叫老刘：“老刘，你在这里做啥？”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长得非常丰满的女人过来。老刘看去是本单位的同事小佳，小佳是自己一个办公室的美女，今年三十露头，是有名的机关美女。小佳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纪检委，是原来书记的红人。小佳留着披肩长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人的时候让人心跳。小佳是有名骚仙，在单位出了名的裤裆嘴，说起荤话来让说有男人自愧不如。小佳扭着屁股来到了老田的卦摊前，把老田的眼都拉直钩了。特别是她忽闪闪的两个大奶走起路来好似要跳出来似的，使所有男人的心跳出来了。 小佳来到这里，一屁股坐在老田面前，用钩子眼看了一眼老田：“老田，你女朋友又来看你了么？” 老田用舌头添了添干裂的嘴唇，眼里立刻冒出一股邪火来：“这些天没有来。” 小佳开玩笑说：“老田，你还能干几盘？” 老田用手挠了挠苍白的花发，眼睛一直不离开小佳的胸脯。他看到小佳上边有一道非常性感的乳沟。“四盘，四盘没有问题的。她长的和你一样高呀，那肚皮又白又胖，那奶真正的是两座小山。你想想，我能不想吗？”老田开始去描述自己的艳遇。真的假的，没人知道。他看着小佳，凭着丰富的想象力，给他的听众讲述只有他自己知道真假的故事。 这个老田，有人说他是光棍一条，平时在家里卖冰棍，后来街里的冰箱多了起来，就没有生意往来，便干上给人算命的勾当。有人说他从来没有碰过女人；有人说他曾经娶过一个女人，后来又卖了。他确实好色，人们讲起一个笑话来说这个老田。说是老田的兄弟在外地当兵。老田给兄弟媳妇看小孩。小孩老是哭，老田就去让小孩吃奶。时间长了，有人发现，老田是故意把孩子拧哭，为的是看兄弟媳妇的奶。不管说的是不是实话，毕竟老田是个光棍，在这里又常常说起荤话来头头是道。人们为了开心，就故意哄他，让他去胡诌八扯。 老刘看见小佳在这里和老田胡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就走。 小佳伸手拉住了老刘：“刘哥，你慌什么？坐一会，一块回去吧。”小佳看了看老孙，有些吃惊的问：“这不是孙总吗，你在这里算卦呀，怎么样，运气不错吧？”她话锋一转，又问老田：“老田，你就没有算一算自己能不能找个老婆？”说吧，呵呵大笑起来。 画廊外边，小雨不知道什么时间停了下来。太阳从薄薄的云彩里露了出来，刚才还有些寒意的广场隐约有些暖意。听说两个男人要去买风衣，小佳自报奋勇要陪他们去参谋参谋。有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同胞跟在后边，两个人精神了不少。 到了专卖店，琳琅满目的衣服确实让两个男子汉感到无所适从。“是灰色的大衣好呢，还是藏蓝色的大衣好呢？”两个人拿不定主意。第一次这么出来消费，不论是老刘还是老孙，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外行。小佳给他们当参谋，可是他们还是拿不定主意，大衣还是没有买成。到了上午该吃午饭的时间，有小佳在身旁，他们只好到这里的快餐店去吃饭。 老刘自然是主角。小佳告诉老刘，她喜欢吃麻辣烫。两个男人不喜欢吃那玩意，他们喜欢喝烩面。两个人要了几个小菜，几瓶啤酒，三个人就在这个快餐店吃了起来。小佳的吃相并不好，和她那保养的很细白皮肤比较起来，她的牙齿很像是两排白玉。饭间，小佳告诉老刘：“这次可是真的呀，几个书记都要调走。刘哥，你的日子也快熬到头了。听说这次来的书记和你是同学，是很有来头的人物。” 老刘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把一杯啤酒全部喝净，眼睛有些发红的说：“谁来我都是这样的了，我现在是正科级科员，我是没有想法了，小佳倒是你还是很有前途的呀！” 小佳也把一杯啤酒喝干，释然地说：“我是当官的料吗？大院里的人谁不知我的破名气。我是没抓住黄鼠狼惹得一身骚。刘哥，别犯糊涂，该出手就出手！”
说完，两个人都呵呵大笑起来，只让不明这理的老孙一脸的疑惑。 到了第二天，老刘和老孙在小巷口见了面，他们都去上班。老孙到了公司，见到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上午老板让大家到会议室去开会。去的是销售部的人。老板宣布两个决定：一个是价格调整，公司产品价格每吨下调两千元；另一个决定就是任命老孙为副总经理兼销售部经理。 大家都为老孙喝彩，销售部的人都让老孙请客。老孙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人们都散去后，他才明白过来，他负责的区域被别人负责了，现在他是副总。老板事先没有通知他，会后留他谈了几句寒酸的言语，无非是这几年老孙在这个公司是大材小用，现在他终于发现老孙是个人才。老孙被任命为副总，在这个公司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他从销售部搬了出来，搬到了一间比较规矩的办公室里。这里没有了销售部那么热闹了，没有同事们的说笑，办公桌更大了，多了几个沙发和椅子，显示器换成了液晶的。这个小公司里的副总是干什么的呢？老孙不知道，因为以前并没有这个职位。现在把他任命为副总，他不知道干些什么。过了几天，小公司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事都是老板说了算，别人只是听老板的吩咐，老孙成了一个闲人。 由于价格发生变化，新任区域经理没能够处理好关系，几家大的客户几乎丧失了，老孙还得去处理这里的关系。老板照样操纵一切，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是这里的一切，老孙提出的建议照样被老板否决。到了最后，老板还是悄悄地按照老孙的提案办事。只是老孙的工资没有以前多了。 这个时候，集团老板到老孙家看望老孙去了，他把集团的情况告诉老孙，集团现在陷入了困境，金融危机把公司带入危机，集团严重亏损。只有老孙才能够把危机解除。他劝老孙到集团担任总经理。老板说：“你在我的印象里最能够解决此类困难的人了，集团危机，你不能不管呀！” 老孙问：“我离开集团已经是十多年了，对集团不了解，我能行吗？” 老婆瞪他一眼：“老板来家请你，别不知好歹。赶快辞了那里的工作，到集团去！” 老孙心想：“你以为我不想去呀，关键是老板是不是真心。” 老刘的爱人是文化局里的干部，停薪留职去卖衣服。在商场滚爬了几年，经验也多了起来。晚上回到家里，看到老刘在电脑前写什么东西，这些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老刘在这么勤奋，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一边脱外套，一边对老刘说：“今天怎么了，爬在那写啥东西呢？” 老刘没抬头，边打字边说：“老姜来当书记了，这是我的老同学，老笔友。你说我能不有点表示吗？” 老婆高兴地说：“你说是真的吗，那我给你炒几个菜，你喝上几盅。” 老刘看老婆高兴的样子，觉得老婆风姿犹存，还真有少妇怀春的样子。老刘的爱人当年是机关大院里最漂亮的女人，有人说她像电影明星，特别是那双大眼睛让人看起来特别喜爱。当初她和老刘一起分到县委大院，和他们一起分来的还有后来的县委书记。书记比他们大几岁，几个男人都追刘妻。刘妻之所以看上老刘，就是老刘当时在省里最大的文学刊物上发表了一篇中篇小说并且被小说选刊选登了。当时老刘成了那批分配来的大学生最红的人。 老刘和最美的女人结了婚，可是官场上就不如意了。他第一次经手的案子被他的上级推翻了，他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案子的主人公调到了市里组织部工作，后来又当上了部长，老刘也就一直在纪检委工作，没有机会升职，没有机会调离。老刘开始给单位搞搞材料，后来自己的文学梦也破灭了。爱人对他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选择了老刘，她嫌老刘太窝囊，一辈子不求上进，当了几十年的科员。现在机会来了，新一届县委班子要成立了，老刘无论论资历还是论能力都是要进班子的人选。那个一直压着老刘不放的组织部长又因为经济问题被市纪检委立案调查。老刘被市调查组抽调到里边当成员，现在他就是正在组织相关材料。老刘是负责这个组织部长当年在本县出的问题的专案组成员，当年的案子就是老刘经手，老刘心里十分痛快。老婆说到做到，给他炒了几个菜，把放了好几年的茅台酒拿了出来，他们两口子坐到了一起，高高兴兴在一起吃饭了，这是多年没有的事。老刘高兴呀，看着媳妇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想着马上就要进新的县委班子，他的心比吃蜜还甜。他们在一起谈起了这个老同学，谈起了组织部新上任的部长是老婆的一个远门表哥，他们觉得这次进班子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老婆说，她要到表哥家去一趟，跟表哥拉拉关系。她看一眼老刘：“你也要找找老姜，这是个关键时候，说啥也不能再错过了。” 老刘见过那个表哥，对他的印象特别不好。那还是年轻时的一件事，那年夏天，刘妻在家里洗澡，因为没有关门，这个表哥来他家借书，推门进时看到表妹在抹身，当时这个表妹正是风华正茂、身材婀娜，把这个表哥看呆了，竟忘记了去干什么，为这事老刘几乎和他断了来往。这几年两家没有来往，表哥却成为市委班子成员，当上了让人们羡慕的组织部长。 老婆提出去求他，老刘心里一百个不同意，一想到当年他看老婆裸体的眼神，心里就窝着一把火，他怎能会同意呢？虽然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婆还是风姿不减当年，看到老婆那丰满的身材、楚楚动人的一双大眼，老刘一百个不放心。老婆态度很坚决，因为要进县委班子，表哥这一关必须得过，她不去谁去呀！老姜那老刘可以去，到老姜家串门是常事，老刘不觉得自己尴尬。老刘吃过晚饭，放下碗筷就去老姜家串门，刚出胡同门口，就看见了老孙送一辆林肯车。这是本县唯一的一辆林肯车，是县里一家著名企业老板的车辆。这个车到这里说明什么，说明老孙要到这个企业去打工了。老刘吃了一惊。这个老孙不简单呀！平时看起来蔫而吧唧的，他也是个叶里藏呀！在胡同口两人见了面，老孙主动邀请他到外面转转。 夜幕开始降临，小城的夜景确实也很美丽。老孙和老刘两个人都穿上刚买来的风衣。老孙的风衣是藏蓝色的，老刘风衣是浅灰色的。他们两个都是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在小城的街道上轻松散步显得特别入眼。他们来到刚刚建成的一个公园里，这里的亮化工程做得很好，每个建筑物都有鲜艳的五彩灯。枫叶开始发红，梧桐树开始落叶。天上是皎洁的月亮，和羲的秋风随意的抚摸着游人的面孔，使人十分舒服。他们谈了好多的事情，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谈起自己面对的事情。大家心里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大家都在回避这些问题。 无论老孙心里在想去集团当总经理年薪拿三十万的事，还是老刘梦想着自己开会坐在主席台上的情景，他们都有梦想。 老刘的爱人去表哥家去了，不知到那个表哥见了刘妻还有什么表示，老刘还是不放心这件事。在过山桥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身材矮小枯瘦行动诡秘的人影同时被他们发现。这个身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旁下消失了。那就是老田呀，老田在干什么，他咋没有回老家去呀。这片竹林是公园的一个亮点，可以看出这个穿着褪色军装的老田要干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白天老田信口扯谎的情景，不约而同地在他们眼前闪动。莫非这个老田是在扯谎？ 竹林离他们不到十米远，他们可以听到竹林里悉悉索索的响动，他们还可以看到那竹枝在晃动。不知什么时间，这种声音没有了，月亮好似害羞似地躲在云层后边。谁家的公鸡过早打起了明。公园内广场上跳交易舞的人们尽情跳着集体舞，戏迷们聚在一起弹唱说笑，旁边的夜市依旧喧哗热闹。在对面的社区内，不知是谁家演起了露天电影。宽银幕的液晶大彩电屏幕上，报道着二十国集团峰会的新闻，各国首脑云集在华盛顿研究应对金融危机的对策，那些主持人们的凝重表情总让人感到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两个人没有兴趣去关心老田在做什么，他们没等什么结果，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在跳舞的广场上，他们遇到了小佳。小佳打扮得十分性感，一身紧身春秋装把她的曲线完全暴露出来，她是这个集体舞场的亮点。老孙没等和小佳搭上腔，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 剩下老刘自己，小佳非得和老刘在一起跳一曲。舞曲放了起来，这是一曲非常柔和的舞曲，女歌手甜甜的声音叫人心里痒痒的。老刘忘记了自己答应老婆去干的事情，他用手搂着小佳那软绵绵的细腰，面对着小佳那水灵灵的大眼，不时最敏感的部位相互碰撞，他的心沸腾起来。小佳把软和和的胸脯贴在他的身上，旋转起来又把熏人的香气喷在他的面孔上，老刘好似做梦一样。这个小佳平时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现在她就在自己怀抱里，雪白的肌肤摩擦他的身体，他好似在做梦。 这个小佳，就坐在他的前面，办公室就他们五个人，小佳和他面对面坐了整整五年。特别是夏天，小佳非常暴露的服装往往使老刘想入非非。可是小佳是书记的红人，小佳来到第一天起就被书记叫到办公室谈话。这种只有两个人的谈话，谁知道结果是是什么，小佳反正被人传说了很久。小佳性格开朗又非常泼辣，老刘只是欣赏她的美丽和开放。小佳的爱人是一个公司的业务经理，经常外出，他们好似很恩爱。对小佳的风言风语，小佳爱人从来不计较。 有人说，小佳爱人和书记还是好朋友。怎么个好法，大家只是传说，没有亲眼见过。今天他们第一次这么肌体接触，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老刘可以看到小佳的毛孔，可以看到她那风情百出的风骚眼神。 “刘哥，你要是当了书记可别忘了小妹我呀！我来到单位也五六年了，到现在还是白丁一个，你说窝囊不窝囊？”小佳嗲声嗲气地说。 老刘和她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了她一眼。“我还不是一样，光当科员就是二十年。”小佳亲切地说，“现在你是有出头之日了，现在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你要进常委。把这个案子定型了，你就是新纪委书记。你当年就是栽在这个案子上的，上级为什么又要你抓这个案子，就是要给你平反，要你重新当纪委书记。”这几句话说到了老刘的心里。 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鈡了，看到电话留言上没有老婆的留言，老婆现在还没有回来，老刘犯了合算。他给老婆打电话，老婆的手机关机，老刘懵了。 给老孙打电话的是公司老板，他在一个饭店吃饭，让老孙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到了明秀园大酒店的牡丹亭包厢，他见到老板和几个小姐在一块吃酒。其中一个小姐坐在老板的腿上，见老孙过来，忙拉住老孙的手坐到席上。老板是个小个头满脸的麻子，挺着个大肚子在那喝酒，老孙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他问老板：“黄总，有事么？” 黄麻子兴奋的说：“今天要让你开开洋荤。”他指着老孙对小姐说：“这是我的副总经理。好好伺候，以后会有你的好处的。” 一个小姐拉着老孙的手，要嘴对嘴给老孙喂酒，老孙脸红起来，站着就要离开，黄麻子不高兴地指着老孙大声叫喊：“小子，你不识抬举，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一会儿我要让俄罗斯美女陪酒。” 老孙逃出了明秀园，心里觉得非常恶心。他回到家里，见到爱人在等他回来，心里非常堵得慌。这个黄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他给老婆说起这个事情来，老婆骂起了黄麻子：“我看你还是辞了这个差事吧，一心一意去当你的集团老总吧，年薪三十万，我们马上会有一个别墅了，孩子可以上贵族学校了。” 老孙把辞职报告递给黄麻子时，黄麻子有些不理解。他看了看老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呀，听说你要去大集团，你还是留在我们这里干得好。”黄麻子又说起自己公司的远大前程，“集团公司现在是高速发展阶段，是非常有危机感的，作为这样的老板是没有时间上包厢的。老孙，你想一想，人生在世难有机会快乐。我是想让你享受一下俄国姑娘的滋味，你到了集团，老板也不会去请你的。” 老孙告诉黄麻子，自己累了，想休息一阵子。老孙离开公司时，销售部弟兄们来送他，他们不理解老孙为什么升职后马上辞职。离开公司时，他再次看一眼公司那个办公楼。办公楼是以前纸厂的办公楼，有些破旧，他有些心酸。轰隆隆的机器声在朦胧的秋雾中传来，平时觉得烦心的这种声音要远离他而去了。他骑着自己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离开了自己服务五年的公司。 回到家里，老孙没有了事情。他到网吧里给老板发了个电子邮件，告诉对方自己辞职了。老刘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和自己一起下棋了。在胡同门口见到老刘时老刘对他点了点头，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胡同口有一辆发红的普桑，老刘坐上就离开了这里。 老孙辞职没事干就到广场上闲逛，他感到了空前的空虚，没事干的他在家里没有意思，妻子埋怨他遇事不考虑，不像一个四十多岁人干的事，因为他看到了集团老总给他发的电子信件，老总去欧州考察去了，什么时间回来还不一定，只好等他回来再说吧。他没事干就到广场上溜达，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广场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广场的中央不知什么时间放上了许多菊花，这些菊花五颜六色的，让人看起来非常壮观。老孙听人讲广场这里要举行什么大型的活动。说是省委书记来这里调研，小县被省委定位学习科学发展观的试点县，是省委书记的联系点，要走的书记就不走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里，他又遇到了小佳。小佳就坐在老田的面前，老田用他的公鸭嗓子描述自己怎么去会情人。“那天夜里，月色好极了，我按照我们俩约定好的暗号，你们没有注意公园里那片竹林吧，竹林里有一个很好的窝棚，那就是我们约会的地方。窝棚里有她准备好的酒菜，我们先吃了酒菜，热后我就去拉她的衣服。她的皮肤白的跟葱根似的，浑身发出的香气叫人发酥。妈妈的，我老田一连干了五盘……”老田说得眉飞色舞，一边的人为他喝彩。小佳笑得直不起身来。 他忽然见到老刘和人在一起下棋，在画廊里老刘盘膝而坐，表情很专注，一旁还有其他下家。几天不见老刘，老孙感到很奇怪。他把小佳拉到一旁小声问：“老刘的事有什么进展？” 小佳偷偷看了看老刘，小声说：“你们是近邻难道没有听说，他离婚了。” 老孙吃了一惊，忙问：“我倒不知道，不是他们过得很好吗？” 小佳很神秘地对他说：“老刘本来想进新一届领导班子，谁知书记没有调走，原班人马没有变动。他老婆为了给他走门路去找远门表哥，谁知那表哥新近死了老婆，一来两往，两个人就有了感情，最后两个人成了一对，把老刘给凉到一边去了。原来的案子一结束，老刘就被调到政协当办公室主任了。现在他更清闲了，有事没事的就到这里下棋。” 老孙问小佳为什么不上班，小佳告诉老孙，她也请了长假，在家里专职给丈夫当家庭主妇，现在她没事也到这里听老田嗙闲讲。老孙听了小佳的话，再去看看老刘，老刘确实有些老了，不知什么时间，他那本来已经很少的头发更加稀少了。而且，唯有的几绺头发开始发白。 老孙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月季花开始凋谢，马上提着喷壶给月季喷水。看到得到水的月季好似精神起来，老孙精神一振，几天来的烦恼一刮而散。这时，老婆在屋里叫他，说是看到电视里有一家公司招聘总经理，快让他过去看看。老孙忙丢下手里的喷壶，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电视前，果然广告还再继续。老孙看了看广告，他记下联系电话，决定明天去这个公司应聘总经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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